甜糯米糖（一）
校园初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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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俊凯战战兢兢地站在高三五班门口，手里拿着记分册，深呼吸一口气。一群转着篮球的男生从他面前走过，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：“哟，小学弟。”
眼前的这间教室，在全校都是赫赫有名的。高三最乱的一个班级，聚集了一帮张扬跋扈，肆意妄为的问题少年，连老师也管不住。
王俊凯紧张得双手冷汗涔涔，他推开面前的门，放学后的教室里没剩几个人。有两个学生在斗嘴，其中一个不耐烦地冲另一人喊道：“刘昊然，你给我下来。”
叫刘昊然的男生正坐在窗沿边上，一只胳膊夹着扫帚，低头玩手机。
“刘昊然，你到底要不要做值日了？待会儿检查的人要来了。”
“高一那帮小鬼啊——”
刘昊然话还没说完，抬起头，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王俊凯。他穿着校服，袖子卷起，露出细瘦白净的手臂。阳光落在他的脸上，身后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，璀璨而耀眼。
刘昊然挑挑眉：“说曹操曹操到，小鬼。”
王俊凯涨红了一张脸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检、检查卫生。”
刘昊然坐在窗台上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王俊凯：“小孩，你过来。”
王俊凯点点头，唯唯诺诺地走过去，快到他面前的时候，被过道上突然伸出来的脚绊倒，整个人往刘昊然身上一摔。
刘昊然乐不可支：“我可不是叫你过来投怀送抱的啊。”
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也随之哄笑起来。
王俊凯羞愤难当，鼻子忍不住酸起来，他微微往上翘的眼尾发红，泛着似有若无的水光。
刘昊然没再戏弄他，而是抽走他手中的记分册，只瞅了一眼后便扬眉看向王俊凯。王俊凯嗫嚅道：“一个垃圾扣0.5分，10分满分，你们教室有太多垃圾了，都扣到顶了。”
刘昊然颇为赞同地点点头，拍了拍王俊凯，把胳膊下夹着的扫帚递给王俊凯，努努嘴巴：“拿着。”
王俊凯动作缓慢地握住扫帚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刘昊然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，把他像机器人一样转了一百八十度：“看到那边的糖纸了吗？”
王俊凯领会他的意思，同手同脚地走过去，默默地把教室打扫了一遍。
十五分钟以后，王俊凯倒完垃圾走到刘昊然面前。他巡视四周，吹了一个悠长响亮的口哨，笑眯眯地对王俊凯说：“做得不错嘛！你看，现在还有垃圾吗？”
王俊凯木讷地摇摇头。
“就是嘛。”刘昊然弯起眼睛笑，“没有的话，为什么还要扣分呢？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侧过身，从讲台上拿了一支笔，稳稳当当且认认真真地放在王俊凯的手心里。王俊凯没办法，只好老老实实地把“-10”给划掉。
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朱凌忍不住义正言辞：“你别欺负人家小学弟。”
“哦？”刘昊然眉毛扬起，问王俊凯：“小孩，你说，我欺负你了吗？”
王俊凯十分单纯地摇摇头。刘昊然对他的反应很满意，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，得意扬扬地笑起来，又对着朱凌做了个炫耀的表情。
朱凌从座位上探出半边身体，疑惑地问刘昊然：“什么情况，你认识的人？”
刘昊然仍然靠着墙，鞋尖碾在地面上，动了动。他的目光从王俊凯的眉眼上一掠而过，没有半点儿波澜起伏：“王少爷嘛，我怎么会不认识。”
听到刘昊然这么说，王俊凯心里咯噔一下。他垂下眼帘，转身离开教室。
教学楼的走廊没有亮灯，透着层朦朦胧胧的黑，依稀有几缕夕阳余晖从高大的杉树后洒进来，好像交织成稀疏的蜘蛛网。
第二天，王俊凯又拿着记分册站在高三五班门口，把校服的褶皱压了又压。刘昊然还同昨日一样，坐在窗沿边上，冲他勾勾手：“哟，小孩，今天挺早的。”
王俊凯走到刘昊然面前，默默接过他手中的扫帚。朱凌正好买了两瓶奶茶回来，看到这幅情景，直用奶茶砸他的头：“净知道欺负人家小朋友。”
第三天，王俊凯仍出现在高三五班的教室门口，没有看到刘昊然，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。突然，一双手自他的头顶盖下，王俊凯呆愣愣地回过头，就看到刘昊然利落地转动着篮球，挑挑眉毛：“小孩，你找我？”
朱凌站在他身后，对刘昊然翻了个白眼：“脸可真大。”
王俊凯不说话，指了指地上的垃圾。刘昊然弯下腰捡起纸团，展开来，冲着教室里喊：“老猪，你今天的数学是不是要考满分啊。”
“嘿，刘二狗，你料事如神啊。”
“啧，”刘昊然举起纸团，“答案都搁这儿写着了。”
第四天，王俊凯刚走到楼梯口，就看到他站在出口逆光的位置，一下一下地转着篮球。
“哟，小孩，”刘昊然眯起眼睛笑，“你来了。”
第五天，也是王俊凯做值日的最后一日，遇上高三五班的体育课，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。王俊凯默默走到后门，拿起扫帚开始打扫。过了一会儿，学生们从操场归来，站在教室门口，各个面面相觑，望着王俊凯的背影，怀疑是自己走错了教室。
刘昊然吊儿郎当地走上楼，看到所有人都围在门口，不明所以地望了一眼。大家起哄：“刘昊然，你家小朋友找你。”
“噗——”刘昊然一口可乐喷了出来。
“让一让。”刘昊然举着可乐，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。他咳了一声，走到王俊凯面前。王俊凯抬起头，对上一双充满戏谑的眼睛。
王俊凯避开他的目光，小声解释：“反正你也不让我扣分。”
“王俊凯。”刘昊然乐得直不起腰，伸手捂着眼睛笑：“你真是太好玩了。”
王俊凯杵在那里，脸红了个透，像岸边倒映在湖面的晚枫。他垂下头一直望着自己手中的扫帚，像是要盯出一朵花来。
检查周结束以后，王俊凯的所有时间都献给了数学竞赛，永远都是独来独往。
九月的午后，闷热难当，阳光打在玻璃窗上，蝉鸣如涨潮时的海水汹涌澎湃地袭来。
预备铃响了，午休时间结束，不少同学在揉着眼睛醒瞌睡。中午顶着大太阳跑出去打篮球的几个男生这时则疲乏地趴在课桌上，没精打采的。
王俊凯枕着自己一条胳膊，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。
下午的几堂课全部变成了各门学科的考试，学生们怨声载道。好不容易熬到最后的铃声响，老师宣布放学之后，人潮瞬间奔腾而出，好似洪水开闸，全往外涌。
王俊凯站在讲台上整理试卷，突然听到外面的走廊上有人逮着一女同学问：“你们班长是哪个？”
王俊凯走出教室，他的手紧张不安地揪住衣服的边角：“是我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对面一排四个男生，为首的那个个子高、体格壮，嘴里嚼着口香糖，一脸不屑地瞅着他。
“你就是王俊凯？”那人说着，将他拽到了角落里，伸出来一条腿，迈到旁边的台阶上。
王俊凯紧张得打了个嗝儿，看着对方四人，点了点头。
高个子男生语气不善：“我们中午翻墙出去的事是不是你跟教导主任举报的？”
“不……”
“让你说话了？！”
王俊凯又打了个嗝儿，紧紧地闭上了嘴。
“我告诉你，像你这种乖乖仔好学生，我最看不起了，老师的走狗！还有什么遗愿，你自己想想吧。”
另外三个男生一个吹口哨，一个玩手机，还有一个则凶神恶煞地吼王俊凯：“说！还有什么遗愿！”
王俊凯双手交错，哆哆嗦嗦地来了一句：“我想回家……”
“呸！”高个子男生吐掉口香糖，摩拳擦掌地朝着他走过来。王俊凯下意识地抱住头，闭上眼蹲下来。还没做好被揍的心理准备，就听到高个子男生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。
王俊凯睁开眼，看到刘昊然站在自己面前，高个子男生的手臂被他反扭着，他抬起另一只手招呼道：“小孩，来，打架了。”
王俊凯擦了把眼泪，扶着墙站了起来。
“我不打架。”他怂怂地往后退，双手缩进衣袖里。
“快点，是不是男的啊，你要是今天不还手，以后还会被欺负。”
王俊凯仔细想了想，觉得有道理，于是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，伸出手比了比动作，迟疑了几秒，还是放下了拳头。
“算了吧。”他舔了舔嘴唇。
刘昊然歪着头看他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。
“罢了罢了。”刘昊然松开那人，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，吊儿郎当地走了。没走几步，他叹了口气转身，拉起哭丧着脸的王俊凯，走出了教学楼。
傍晚的风带着几分燥热，几只飞鸟扇着翅膀凌空飞过。霓虹笼罩着校园，王俊凯的耳垂被夕阳覆了一层薄红。
这次摸底考试来得匆忙，去得也快。考试结束的两三天后，提心吊胆的气氛烟消云散，教室里继续上演着每天嬉笑打闹的日常。
高一和高三的时间表几乎没有重叠，王俊凯每天最后一个离开教室，趴在桌子上忘我地做题目。偶尔眼睛酸痛，他忍不住用手轻揉，却越揉越痛。刘昊然也忙着翘晚自习去夜总会打工，再想起来的时候，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王俊凯。
直到有一天早晨，刘昊然被拉肚子折腾的没了困意，老老实实地起床，最后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出门，却意外地在校门口的早餐店遇见了王俊凯。他挥手跟王俊凯打招呼：“小孩，过来这边坐。”
王俊凯坐在刘昊然身边，低头喝粥，刘昊然夹起桌子上的油条，掰成一小截一小截的泡在豆浆里，推到他面前：“多吃点才能长得高。”
然后又是奶黄包、豆沙包，在他的碗里堆成一座山。王俊凯哭丧着一张脸转过头去看刘昊然，只见他挑挑眉毛：“还有什么想吃的？”
王俊凯摇摇头，把脸埋进碗里，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，把它们吃得干干净净。
从那天起，刘昊然像是突然改掉了赖床的习惯，每天早早的出门。于是他每天都能遇见王俊凯，然后很惊喜地说一句：“王小少爷，真巧，又碰到你了。”
王俊凯跟着刘昊然吃了一个月的早餐，活生生把自己的饭量撑大了三倍，每天早上他都埋头安静地啃刘昊然夹到他碗里的包子。
此刻看着他餐盘里堆满的饭菜，代寻惊恐万分：“小凯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了？”
“有人跟我说，多吃点才能长得高。”
前方传来代寻清朗的笑声。
吃完午饭，王俊凯往食堂二楼的方向走，他兴致勃勃地对代寻说：“有一样东西我一定要请你吃，那就是我们学校特别受欢迎的布袋酱肉饼。”
来到二楼才发现，酱肉饼的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队，至少得有二三十个人。王俊凯耐心地等着，却在离窗口一步之遥的时候，被人插了队。旁边的楼梯上走过来三个打闹的男生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，在嚼口香糖。
其中就有刘昊然。
代寻正要上去理论，王俊凯拉住他，小声劝：“算啦，别惹事，我们再排三个就行了。”
“怂样。”代寻拍了拍他的脑袋。
“哟，小孩。”食堂周围充斥着嘈杂的人声，刘昊然散漫慵懒的声音却清清楚楚落进王俊凯耳朵里，“你也买饼呢。”
他退到王俊凯身后，笑嘻嘻地为自己开脱：“你先排，我不插你队，但他们两个我可就管不了了。”他指着前面正在买饼的俩人。
王俊凯乖巧的点点头。
在刘昊然带了点儿邪性和轻慢的目光中，终于轮到了王俊凯，他运气不错，买到了最后一块饼。下一秒，喧嚷的人群轰地散开。饼店老板呵呵笑道：“都卖完了，同学们明天再来啊。”
王俊凯把饼递给代寻：“快尝尝，真的很好吃。”
对方正准备接过，就听刘昊然缓声道：“小孩，你把那个饼给我呗，我都好几天没买到了。”
跟他一起的两个男生忍不住调侃他：“抢别人饼吃你要脸不。”
王俊凯怔了一下，他看看空荡荡的窗口，又看看刘昊然满怀期待的样子。他有些犹豫，但还是抱歉地对代寻说下次再请他吃，然后将手中的饼递给了刘昊然。
代寻张了张嘴，没说话。
刘昊然得逞地哂笑起来，像是不经意地朝代寻抬了抬下巴。他咬了一口饼，语气平平：“今天的饼好难吃。”
话音刚落，刘昊然已经拎着那袋酱肉饼干脆地扔进了垃圾桶。
随即响起另两个男生的一阵唏嘘。
王俊凯愣在原地，尴尬地不知所措。
——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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